一、《九歌图卷》的诞生与传承
屈原的《九歌》以瑰丽的想象和细腻的情感,在文学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。其对后世的影响深远,不仅成为了历代画家取材的对象,还推动了楚国音乐的发展。屈原根据民间祀神乐曲加工润色而成的《九歌》,保存着南方原始祀神民歌的基本格调,在历史进程中一直闪耀着动人的光辉。
“九歌” 的名称来源很早,在《离骚》《天问》和《山海经》中都有提及。现存 “九歌” 是楚国南部流传已久的民间祭神乐歌,屈原的加工改写使其成为独特的抒情诗。当时楚国巫风兴盛,人们通过所祀之神表达理想和愿望。张渥的《九歌图卷》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诞生。
张渥创作此图卷,一方面是受屈原人格精神的感召和其作品绘画美的吸引。屈原庄重而坚毅、孤独而傲岸、感伤而执著的神韵,以及《九歌》所具有的独特魅力,激发了张渥的创作热情。另一方面,张渥为好友言思齐所作此图,也是对友情的一种表达。
作为李公麟原作的摹本,《九歌图卷》具有重要的传承意义。据传最早绘制《九歌图》的画家是宋代李公麟,他的作品为元朝画家们提供了模仿对象。张渥的《九歌图卷》在继承前人绘画的基础上融合了自己的创造,如在卷首绘有屈原像,对 “东君” 和 “国殇” 等诗章段落作突出刻画,以及根据内容需要进行背景的详略处理。这种传承与创新,使得《九歌图卷》在艺术史上具有独特的地位,为后人研究元代绘画和屈原的《九歌》提供了珍贵的资料。
二、艺术价值的多维呈现
(一)精湛白描技法
《九歌图卷》的笔法流畅工整,线条纤细飞扬,充分体现了元代白描的特点。张渥以细腻的线条,如灵动的音符般在画卷上跳动,勾勒出人物形象的神态和情感。每一根线条都仿佛有着生命,它们或婉转、或刚劲,恰到好处地展现出人物的气质。在描绘人物时,张渥通过对线条的巧妙运用,将人物的衣纹、发丝等细节刻画得栩栩如生。比如在描绘东皇太一时,他用流畅的线条勾勒出王者的威严高大,垂裳冠冕,一手捻须,一手若有所指。身后天女的形象则通过纤细的线条展现出娇小纤弱,与东皇太一形成鲜明对比。这些细腻的线条让人物形象更加立体生动,给观者带来强烈的视觉冲击力。
(二)篆书与隶书的增色
作品中吴睿所书的篆书《九歌》和褚奂隶书题词为整个图卷增添了浓厚的古典气息。篆书的排列工整,字体古朴典雅,与画面相得益彰。通过篆书的运用,更好地衬托了画面的主题,使整个作品更具艺术品位。褚奂的隶书题词,笔力遒劲,为图卷增添了一份庄重与沉稳。两者的结合,不仅丰富了图卷的艺术表现形式,还为观者带来了更多的审美享受。据统计,在现存的《九歌图卷》版本中,吴睿所书篆书《九歌》和褚奂隶书题词的作品备受赞誉,成为了元代绘画中篆书与隶书运用的经典范例。
(三)独特创作风格
张渥以其独特的艺术风格,将楚辞《九歌》的诗意与绘画完美结合。他通过白描的技法,成功地将屈原笔下的神灵世界呈现在观者面前。在这个世界里,既有东皇太一的雄浑豪放,又有湘夫人的柔美优雅。每一个章节都充满了独特的表现手法,使得整幅作品充满了变化和张力。
这种艺术的融合不仅丰富了作品的内涵,还为观者带来了全新的观赏体验。张渥对《九歌》的深刻理解和独特创作风格,使他在元代绘画史上占据了重要地位。他的作品既保持了诗歌的抒情之美,又展现了绘画的视觉冲击力,让观者在欣赏画卷的同时,仿佛也能感受到屈原当年创作《九歌》时的心境。
三、历史意义的深刻解读
(一)张渥在元代绘画史上的地位
元代在中国绘画史上具有独特的地位,一方面山水画获得了突破性的大成就;另一方面,人物画与花鸟画遵循了传统,缺乏大的变革。在这样的背景下,张渥作为元代后期著名的人物画家,在继承和发展人物画传统方面做出了突出贡献。他师法北宋李公麟,以白描人物著称于世,明清以来,他的线描技法更被奉为 “人物十八描” 之 “铁线描” 典范,有 “李龙眠后一人”“绝妙当世” 之誉。
其绘画上的出众才华,受到江南名士顾瑛的器重,常被奉为座上客。张渥的白描《九歌图》现知存世者共有四件,分别收藏于吉林省博物院、上海博物馆、美国克利弗兰博物馆和美国大都会艺术博物馆等机构,可见其作品在世界范围内都具有重要的艺术价值。他在继承传统人物画技法的基础上,拓展了线描的表现能力,为元代画坛增添了一抹亮丽的色彩。
(二)《九歌图卷》对考订张渥年表、纠正疏误的价值
收藏于吉林省博物院的《张渥临李公麟九歌图吴睿隶书词》卷,是张渥传世真迹中仅存的一件落有张渥籍贯款的作品。款后有同时期画家倪云林的题跋,这一题跋对于考证生卒年代不详的张渥的活动下限具有一定的价值。此外,该作品还在吴升的《大观录》、安岐的《墨缘汇观》、缪曰藻的《寓意录》《石渠宝笈三编》和胡敬的《西清剳记》等书中有著录。这些著录为研究张渥的艺术生涯提供了丰富的资料,有助于考订张渥的年表、纠正有关记述中的疏误。
(三)作品突出的主题思想表现
张渥的《九歌图卷》在主题思想表现上格外突出。首先,在卷首绘有憔悴忧伤而意志坚定的屈原像,表现了画家对诗人的同情和崇敬。屈原关心国家大事,早年深受楚怀王信任,后遭排挤流放,最终投汨罗江而死。张渥通过描绘屈原的形象,表达了对屈原高尚人格的敬仰。其次,对于 “东君” 和 “国殇” 等诗章段落作了突出的刻画。
“东君” 被描绘成一个全副武装、魁梧雄伟的武士,一手持弓,一手握箭,翻身怒视天狼星,充分显现了原诗中那种热爱光明、仇视黑暗的思想感情。《国殇》则通过一个侧面,充满想象力地描绘了树下挥戈而前的勇士,突出了人物形象,展现了将士们奋不顾身英勇作战的场面。最后,根据内容需要,在背景的处理上进行了详略处理,“山鬼”“国殇” 两段刻意用背景渲染苍凉或悲壮的气氛,其他段落则仅以祥云和流水突现有关形象,使作品更具感染力和表现力。
四、作品的影响
张渥的《九歌图卷》在艺术领域占据着举足轻重的地位。它不仅是元代白描绘画的杰出代表,更是中国绘画史上的一颗璀璨明珠。
从艺术价值方面来看,其精湛的白描技法为后世画家树立了典范。线条的纤细飞扬、流畅工整,以及对人物神态和情感的精准刻画,展现了张渥卓越的绘画功底。吴睿所书的篆书《九歌》和褚奂隶书题词,不仅增添了古典气息,更丰富了作品的艺术表现形式。这种将多种艺术元素融合的创作方式,为后世绘画提供了新的思路和方法。
在历史意义方面,《九歌图卷》对考订张渥年表、纠正有关记述中的疏误具有重要价值。同时,作品突出的主题思想表现,如对屈原形象的刻画、对 “东君” 和 “国殇” 的突出描绘以及背景的巧妙处理,反映了元代画家对屈原作品的深刻理解和独特诠释。